第三十章 深入敵後

  淞滬會戰，彭以軒所在的國軍第20軍在橋亭宅、頓悟寺、蘊藻浜、陳家行一線，與日軍激戰七晝夜，打死打傷日軍六千五百零五人，繳獲各式槍械三百六十餘支。20軍134師師長楊漢忠被流彈擊傷，團長林相侯陣亡，團長李介立負傷；營長戈厚培、王筆春、先糾華等陣亡，劉龍驤、羅光榮、田阡陌和副營長陳宣傳、高占寬等負傷；連排級軍官傷亡二百八十餘人，士兵七千餘人。

  淞滬一戰，昔日在他人眼中是二流軍隊、叫花子軍隊的川軍，因為在淞滬會戰中英勇頑強、前仆後繼的表現令人刮目相看。

  國軍第20軍首戰淞滬，以勇敢頑強的精神和慘重的犧牲，一戰成名，拉開了川軍出川抗戰的序幕，贏得了國人的尊敬。國內各種報刊爭相報導川軍英勇殺敵的消息，四川各地再一次掀起了捐錢捐物支持川軍抗戰的熱潮，眾多熱血青年踴躍報名參軍，追隨川軍出川抗日。

  蔣介石因國軍第20軍官兵在淞滬會戰中的英勇表現，特令發獎金三萬元慰問，並在楊森剛到20軍駐京辦事處時，立即召見楊森以示嘉勉。蔣介石對楊森說：「你的部隊這次在上海打得很好，第一批外械到時優先給你補充。」隨即命楊森率20軍到安徽整補，擔負固守安慶的重任。

  20軍抵達安慶後，在淞滬戰場上負傷痊癒的官兵也陸續回到部隊，除軍政部撥了五個補充團的新兵充實編制外，原20軍旅長雷宗厚等人又在廣安、岳池、瀘州等地招募了一千多個新兵來到安慶。同時，軍政部專門調撥了一批中正式步槍、捷克式步槍、輕機槍、馬克沁重機槍、八二迫擊炮等。20軍每個團增設了迫擊炮連，各營增設了重機槍連，部隊火力得以增強， 20軍整體戰鬥力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淞滬戰役之後，楊森對彭以軒在這次戰役中的表現讚賞有加，決定組建國軍第20軍特別勤務大隊，對外簡稱特勤大隊，由彭以軒任特別勤務大隊大隊長，上校軍銜，高占寬任特別勤務大隊副大隊長，中校軍銜。

  楊森對彭以軒說：「彭以軒，你小子這次在淞滬戰場上表現不錯，我都看見了。組建特勤大隊，就是要你們作為20軍一支特種部隊，承擔和執行各種特別任務。我聽說你過去在張學良那裡就是幹這個的，相信你不會讓老子失望。人員由你在20軍挑選，裝備配最好的，任務老子給你。你小子別擔心打不到仗，仗有你打的，關鍵是別給老子拉稀擺帶。」

  彭以軒立正回答說：「請楊長官放心，屬下一定不負長官厚望，將把特勤大隊打造成20軍能執行各種特別任務，特別能戰鬥的隊伍，將抗戰進行到底！」

  王樹霖將軍也對彭以軒說：「以軒，楊長官對你和特勤大隊寄予厚望，相信你一定能把特勤大隊打造成為20軍一把殺鬼子的尖刀，成為川軍的驕傲。」

  彭以軒雷厲風行，把原東北軍特勤大隊分散在20軍的舊部全部召回，又在20軍認真挑選，很快組建了由三百多個精英組成的20軍特勤大隊，下設三個中隊，一中隊隊長吳明，二中隊隊長秦國民，三中隊隊長雷地方。

  「立正，稍息。」高占寬在隊前喊著口令。

  「下面請特勤大隊大隊長彭長官訓話。」

  「弟兄們，現在是抗戰時期，大家必須明白這樣一個道理，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家，家是小的國，國是大的家，有國才有家，保國才能保家。作為一個中國人，只有愛國，忠誠於自己的國家，我們才能保護我們自己的小家，才會有平安和諧的好日子過。」

  彭以軒接著說，「弟兄們，把小鬼子趕出中國，中國才會有光明的前途，老百姓才會有安寧的日子過。這是中國軍人的責任，也是我們的使命。特勤大隊執行的是特殊的任務，完成具有這種特殊使命和職責的特勤大隊的每一個成員，只有做到平時多流汗，才能在戰場上少流血，只有當你的本領增強了，你才有可能戰勝敵人。」

  利用戰後休整時間，特勤大隊對隊員進行了高強度的訓練。

  武裝奔襲、武裝泅渡、泥潭搏擊、擒拿格鬥、精準射擊，每一個項目的訓練都是體能極限的考驗，每一次訓練都要求以實戰為標準。經過淞滬會戰，彭以軒對集團作戰和特種作戰有了深刻的認識，對如何發揮特勤大隊的作用有了許多的思考。彭以軒對特戰隊員一再強調，只有平時多流汗，才能做到在戰場上少流血，只有當你的本領增強了，你才可能戰勝敵人。

  淞滬會戰之後，徐州大戰隨之拉開帷幕。

  徐州會戰開始後，戰局變得異常的複雜。中日雙方都在摩拳擦掌、調兵遣將，新的戰爭風雲密布。

  1938年5月，國軍第20軍參加了徐州會戰中的淮南戰役，日軍第6師團攻陷含山、巢縣後向西進犯，與國軍第20軍133師及134師發生激烈戰鬥。20軍從5月10日起，協同友軍對日軍第6師團發動攻擊，於5月11日晚攻抵含山附近，隨即撤回，又於5月13日午後攻克巢縣。其間，20軍還配合友軍進攻合肥，至5月15日在含山、巢縣等地與日軍呈對峙狀態。

  隨著戰局的發展，中日雙方形成了犬牙交錯的態勢，搜集敵方情報，做到知己知彼變得十分迫切而重要。

  這一天，王樹霖將軍專程來到特勤大隊，傳達楊森軍長的命令：大戰在即，特勤大隊立即派人深入敵占區，摸清敵人的動向，為20軍下一步的行動提供第一手情報。

  「是。堅決完成任務。」彭以軒回答。

  「以軒，這是特勤大隊第一次執行任務。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圓滿完成。」王樹霖對彭以軒說。

  「謝王高參鼓勵。」

  接受任務後，彭以軒經過認真分析和思考，決定派出一支小分隊，由他親自帶隊，假扮鬼子深入浦口縣城竊取日軍情報。彭以軒特意挑選了兩個會日語的特勤隊員參加此次行動，小分隊一共十二人。

  這天晚上，身著日軍少佐軍服的彭以軒帶著隊伍出發了。他們在設法進入浦口後，按照日軍巡邏隊的編制，大搖大擺行進在路上。路上的中國人一看是日軍巡邏隊，紛紛避讓，皇協軍見了他們賠著笑臉，一路放行。碰到日本軍人，彭以軒還主動用日語與他們打著招呼。

  剛開始，參加行動的隊員比較緊張和拘謹，畢竟這是在敵占區，危險隨時可能發生，當他們看到彭以軒鎮靜自若的模樣，一個個漸漸放下心來。

  彭以軒此舉看似在走鋼絲，實際上是精心策劃的行動。彭以軒清楚，要想在敵人心臟里瞞天過海獲取有價值的情報，以常規思維方式行事肯定不行，只有出奇兵、用奇招，險中求勝，才能獲得有價值的情報。

  當晚，他們來到20軍情報處給他們提供的線人住地，與線人接上頭。

  「彭大隊，這是軍統的線人老黃。」聯繫人給彭以軒介紹。

  彭以軒和老黃握手。

  「這是彭長官，這次行動由彭長官負責。」

  「老黃，你趕緊介紹一下情況。」

  「彭長官，浦口掌握信息最多的，要數浦口縣城保安司令劉一中。他和日軍情報官山田秀男關係密切，兩人是多年的老朋友。如果能把這劉一中抓獲，肯定能從他身上獲得日軍許多重要情報。」

  老黃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劉一中生性狡詐、警惕性高，一般不會一人出行，沒事喜歡窩在保安司令部里，想抓他難度極大。」

  彭以軒問：「你說劉一中和山男秀男是老朋友，那他們經常在一起？」

  「嗨，山田是個酒鬼，最喜歡和劉一中在一起喝酒。保安司令部就是他們經常喝酒的地方。」

  「老黃，你再去打聽，山田什麼時候去保安司令部喝酒，有機會我們把他倆一起拿下。」

  聽到這一信息，彭以軒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決定出其不意闖入浦口縣保安司令部，直接拿下劉一中和山田秀男。

  第二天晚上，線人老黃報告彭以軒，「彭大隊，山田又去縣保安司令部了。」

  「按預定方案，立即行動。」彭以軒對秦國民等人下達了命令。

  浦口縣保安司令劉一中和日軍情報官山田秀男是多年的老交情了，當年山田秀男潛伏中國搞情報時，就和劉一中是朋友，劉一中明知這個穿著中國服裝說中國話的人是日本人，還是在巨大利益的誘惑下，給山田秀男提供了大量的情報。因為這些情報，山田秀男多次獲得日本軍方的嘉獎。

  日軍占領浦口後，山田秀男沒有忘記這個老朋友，向日軍推薦了劉一中，商人劉一中搖身一變成了浦口縣城保安司令。正因如此，日軍情報官山田秀男與劉一中一直保持著密切的關係。

  劉一中對山田秀男的到來求之不得，在浦口縣城有這樣一位日本朋友，說明他在日本人那裡很吃香，自己也很有面子。但劉一中十分清楚漢奸在中國人心裡的位置，他非常害怕抗日鋤奸隊哪一天盯上了他，一顆子彈就把他鋤掉了，最近蒲口縣城就有幾名漢奸被除掉了，讓劉一中更加心驚膽戰。所以他平日喜歡「貓」在保安司令部，有保安大隊的保護，劉一中才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此時，劉一中正在和日軍情報官山田秀男在一間屋裡喝酒。

  山田秀男長期喝酒，酗酒成癮，一天不喝酒渾身不舒服，三杯酒下肚，手不抖了，人也有精神了，是出了名的酒鬼。過去山田秀男常去酒吧、酒館喝酒，徐州戰役打響後，日本軍方對日本軍人提出了戰時特別要求，酒吧、酒館去不成了，不喝酒心慌難受的山田秀男只能來劉一中這裡喝酒。

  山田大口喝了一口酒，拍著劉一中的肩膀說：「老朋友，你時來運轉了。皇軍即將南下攻占合肥，浦口皇軍也將沿長江向西推進，配合日軍軍艦進逼安慶。劉桑，好好干吧，大日本皇軍不會虧待你的。」

  「山田太君，我有今天，全仗您一手提攜，我聽山田太君的，全力支持皇軍的進攻計劃。」

  「哈哈，劉桑是個好人。我過去在中國做情報生意，你的幫助大大的。不瞞你說，自從徐州會戰開始後，軍部就不准喝酒啦。沒辦法，我只能來你這裡偷偷喝上兩口，這小酒一天不喝，渾身上下難受死了。」山田又飲了一大口。

  「山田太君，你在我這裡喝酒，那是絕對的安全。有我替你保駕，你就放心地喝吧。」

  一個日軍少佐帶著四個全副武裝的日軍士兵來到浦口縣保安司令部。

  保安司令部守門的兩名皇協軍一看進來了五個日本人，連忙賠著笑臉問，「太君，有什麼事嗎？」

  日軍少佐依里哇啦說了一串日本話，聽得兩個皇協軍有點發懵。這時一個日本兵翻譯道：「太君問，是不是有一個日本人山田在這裡？」

  一個站崗的皇協軍連忙點頭說：「對對，山田太君和劉司令正在裡面喝酒，你們是找他嗎？」

  日軍少佐以命令的語氣對那個皇協軍說：「你的，前面的帶路！」

  「哈依。」那個皇協軍士兵用半生不熟的日本話點頭回答。

  日軍少佐帶著四個日軍士兵在那個皇協軍的引路下，來到了劉一中和山田秀男喝酒的房間。日軍少佐猛地闖進了房間，用日語對山田秀男和劉一中厲聲問道：「誰是山田秀男？」

  山田突然見是一個日軍少佐帶人闖了進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他慌忙回答說：「我是山田秀男，請問你是？」

  日軍少佐狠狠瞪了山田一眼，大聲說道：「山田秀男，有人舉報你違反日本陸軍戰時管理條例，與中國人私通情報，我奉軍部命令前來抓捕你。」

  山田一聽，當場懵了，也不知該怎麼給這個日軍少佐解釋。雖然事情有點蹊蹺，但他剛才不是還把日軍即將進軍合肥的消息透露給了劉一中，這肯定也是泄密，因此山田心裡有點發慌。

  日軍少佐又對劉一中說，「你是縣保安司令劉一中吧，你也必須跟我們走一趟。」

  當一個日本軍人將日軍少佐的話翻譯給劉一中時，劉一中頓時傻眼了。他心裡在想，奶奶的，難道山田這傢伙犯了什麼事，讓老子也跟著背黑鍋？劉一中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

  「我能打個電話嗎？」山田秀男問日軍少佐。

  「放肆。立即隨我回軍部，聽候處理。」日軍少佐態度十分強硬。

  山田秀男雖然有些發懵，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沒辦法，山田秀男和劉一中只好一前一後，跟著日軍少佐走。出了保安司令部大門，門外有一輛卡車停在門口，山田秀男和劉一中乖乖跟著上了車。

  卡車行進了一段路，坐在車上的劉一中感到有點不大對頭，一是車上十幾個日軍士兵同他過去接觸過的日軍士兵不太一樣，顯得太規矩，都不說話。再就是卡車行駛的方向也有問題，究竟是什麼問題，劉一中一時也想不明白，不過他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有點蹊蹺。劉一中悶頭在那裡想了好一陣，他有些懷疑他和山田是不是落入了抗日分子的陷阱。想到這裡，劉一中陡然冒出了一身冷汗。

  山田秀男也覺得今天的事有些奇怪，此刻他坐在車上悶聲想著。

  正當劉一中和山田秀男都在冥思苦想時，突然被人在臉上蒙了一塊濕潤的毛巾，浸有麻醉劑的濕毛巾讓劉一中和山田秀男立即昏迷過去了。

  因為車上有保安司令劉一中和日軍情報官山田秀男，浦口沿途的關卡一路暢通無阻，碰到個別關卡問到劉司令和山田太君為什麼在睡覺，秦國民他們就讓對方過來看一眼滿身酒氣的劉一中和山田秀男，對方也就不再詢問。

  等山田秀男和劉一中醒來時，卡車已進入國軍第20軍的防區。

  彭以軒分別對劉一中、山田秀男進行了突擊審訊，在很快突破了劉一中的基礎上，又攻破了山田秀男，至此，日軍的進攻戰略已被我方掌握。彭以軒將劉一中、山田秀男的招供整理好後報告楊森，楊森立即上報李宗仁將軍，李宗仁根據獲得的情報，對徐州會戰戰略部署及時進行了調整。

  隨後，國軍第20軍奉命擔任了防守安慶的任務，133師在長江北岸裕溪口至巢縣的裕溪河一線進行了布防，阻止日軍的推進。

  特勤大隊因為獲得了極具價值的重要情報，得到20軍軍部的嘉獎。

  之後，劉一中以叛國罪被執行槍決，日本人山田秀男以間諜罪被執行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