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橋之激戰

  第一次長沙會戰結束後，進攻湘北的日軍回竄至長江南岸的鄂南占領區，以岳陽、武昌為中心，堅守崇陽、通城、蒲圻各要地，全力修築碉堡工事，屯彈積糧。

  國軍第20軍與堅守鄂南的日軍對峙，通城成為中日軍隊爭奪的戰略要地。

  通城山奇水陡，關隘險要，東可通江西南昌、修水，南可接湖南長沙、平江，西可直達湖南嶽陽、臨湘，北可經崇陽、咸寧上武漢，北往南來，四通八達，歷來為兵家必爭之戰略要地。

  1939年4月，國軍第20軍以133師、197師570旅大舉進攻通城、咸寧，戰鬥中擊斃日軍一百餘人。4月22日，134師發起突然襲擊，強力拿下日軍占領的通山，震動日軍。

  隨後，134師副師長劉席涵奉命率領部隊乘勝進攻咸寧、陽新、崇陽之間的公路要衝南林橋，與日軍激戰至僵持狀態。

  南林橋是重要的戰略要地，日軍為了守住南林橋，加強了兵力布防，對南林橋嚴防死守，並下達命令，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不能讓南林橋落入中國軍隊手中。

  楊森親臨20軍召開的軍事會議，在會上對奪取南林橋明確下達命令：「各位，今天我來參加漢域軍長為爭奪南林橋召開的專題會議，就是想說幾句話。大家都知道，小鬼子在守衛南林橋上下了血本，南林橋作為通城的咽喉位置，戰略意義不用我多講，這個任務漢域已經交給134師了。前幾天，我聽說劉席涵組織了兩次進攻未能成功。」

  楊森看了一下坐在會場裡的楊幹才和劉席涵，「楊幹才，你作為134師的師長，這個任務再難你用牙也得給老子啃下來。為了支持你們，彭以軒的特勤大隊派給你們。劉席涵，你如果還不能奪下南林橋，你這個副師長就不要幹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有信心嗎？」

  楊幹才、劉席涵、彭以軒立即站了起來，齊聲回答：「有。」

  楊森滿意地笑了，「你們都是有血性的軍人，軍人理當在戰場上效力。南林橋奪橋守橋之戰，將證明你們是真正的軍人，是有骨氣、有實力的川軍。」

  楊森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彭以軒，讚許地說道：「彭以軒，出川抗戰以來，你還從來沒讓老子失望過，希望你這次也能不負重託，再立新功！」

  彭以軒立正敬禮回答道：「請楊長官放心，屬下自當竭盡全力，與幹才師長、劉副師長協力同心，完成任務！」

  楊森聽了彭以軒的回答，非常高興，他對27集團軍軍事高參王樹霖講：「惟滋老弟，這事的督辦就交給你了！」

  王樹霖將軍也立正回答：「是。」

  楊幹才回到134師師部，立即把劉席涵、彭以軒等人召集在一起，就如何奪取南林橋進行了研究。

  「劉副師長，你準備怎麼拿下南林橋？」楊幹才問。

  「我親自帶隊，從正面強行突擊，直接拿下南林橋。」

  「日軍重兵把守，正面強攻傷亡肯定很大，能否拿下還很難說。有沒有更好的辦法？」楊幹才問。

  劉席涵副師長沒有回答，他轉身看了一下坐在他身旁的彭以軒。

  楊幹才於是對彭以軒說：「彭大隊，你是怎麼想的，說來聽聽？」

  彭以軒沉吟了一下說道：「幹才師長，剛才聽了劉副師長前兩天的戰況介紹，之前的奪橋之戰打得非常艱難，傷亡也大。鬼子看似只有一個中隊守衛南林橋，實際上南林橋附近還有大量的增援部隊，無論進攻還是守衛，敵我雙方肯定都將付出巨大的代價，而奪取南林橋的難度更大。因此，我認為改變我們的進攻方式，對於拿下南林橋非常必要。」

  楊幹才說：「彭大隊，說說你的想法。」

  彭以軒說：「昨天，我在南林橋周邊進行了一些了解，根據我這些年在氣象方面摸索的經驗，這幾天南林橋周圍空氣濕度較大，由於輻射降溫，南林橋明後兩天必有一次大霧天氣。當地老鄉也告訴我，每次出現大霧時，南林橋會被濃霧籠罩。因此，我認為大霧天氣是奪取南林橋最好的掩護，我們可以藉助大霧打小鬼子一個措手不及，這樣奪取南林橋就有勝算了。」

  劉席涵副師長聽了彭以軒的這番分析，立即笑了起來，「彭大隊，你這個想法太好了。楊師長，如果真有一場大霧，那是天助我們奪取南林橋。我立即組織突擊隊，只要大霧一起，我們馬上行動，拿下南林橋！」

  彭以軒接著說：「楊師長、劉副師長，我還有一個建議，突擊隊最好分為兩部，一部以主力實施正面強攻，搶占南林橋，另一部以機動部隊藉助大霧，從南林橋上游泅渡過河，登上對岸橋頭，一旦正面發起進攻，立即從側面對守橋日軍進行攻擊。」

  楊幹才一錘定音，「劉副師長，彭大隊這個方案非常好，我看就按此方案執行。我把師里的炮團也調過來，配合你們奪取南林橋！」

  果不出彭以軒所料，第二天早晨就是一場大霧，南林橋四周完全被濃霧籠罩了，幾米之外幾乎看不見人，能見度極差，正是進攻的極好時機。

  劉席涵副師長率領的134師兩百名突擊隊員和彭以軒率領的特勤大隊兩個中隊的突擊隊員，早已全副武裝潛伏在離南林橋不遠的地方。

  高占寬帶著五十個突擊隊員從南林橋上游武裝泅水過河，濃霧籠罩，正好掩護他們從河中悄悄摸到南林橋的另一端。

  早晨六點三十分，劉席涵副師長一聲命令，突擊隊放輕腳步，快速向南林橋方向摸索前進，在行進到離日軍很近的南林橋橋頭位置，劉席涵副師長發出攻擊命令，突擊隊員立即投擲出一連串的手榴彈，隨後端起衝鋒鎗和輕機槍，在彭以軒和劉席涵副師長的率領下沖了過去，手榴彈的從天而降和突擊隊強大的火力，打得南林橋守衛的日軍猝不及防，倉促應戰。

  高占寬率領的突擊隊，這時早已從二十幾米深的南林橋下快速爬上對岸的橋頭。正面攻擊的戰鬥剛一打響，他們立即從側面沖了過去，用衝鋒鎗和機槍組成強大的火力，對橋頭的鬼子進行突然打擊。

  守衛南林橋的日軍在正面被攻擊，側面又遭到打擊的情況下，陷入了慌亂，再加上濃霧瀰漫，守橋日軍根本看不清楚中國軍隊的兵力部署，很快被打得亂了陣局，只有拼命抵抗，垂死掙扎，被炸死和打死的鬼子不計其數。

  聽到南林橋的槍聲，日軍駐紮在附近的增援部隊快速向南林橋方向集結，但隨即被134師早已準備待命的炮團用猛烈的炮火截斷，日軍根本無法實施對南林橋的增援，氣得負責增援的日軍指揮官在陣地前捶胸頓足、團團亂轉。

  中日軍隊在濃霧瀰漫的南林橋上進行著殊死的拼殺，134師和特勤大隊在犧牲了三十多名官兵的情況下，最終擊潰守衛南林橋的日軍，攻下了南林橋，控制了南林橋橋頭兩端。隨後，劉席涵和彭以軒立即組織人力迅速構築工事，建立抵禦日軍進攻的橋頭堡陣地。

  日軍遭此挫敗，大為恐慌，也不甘心，為了奪回南林橋，大霧散盡後，日軍連續組織兵力向南林橋發起進攻。

  因為怕投擲炸彈失誤炸毀了南林橋，日軍不敢出動轟炸機。只能採取地面進攻。日軍在七八輛坦克和裝甲車的掩護下，氣勢洶洶向南林橋陣地沖了過來。

  「打！」劉席涵副師長一聲令下，134師和特勤大隊的官兵在剛剛構築的橋頭堡陣地與日軍的戰鬥打響了。

  只見一個個爆破手在守橋官兵強大火力的掩護下，頂著日軍的槍林彈雨，冒死沖向了日軍的坦克和裝甲車，他們將炸藥包和集束手榴彈塞進鬼子坦克的履帶里和坦克蓋中，投向鬼子的裝甲車，一個戰士倒下了，另一個戰士衝過去繼續執行爆破任務。為了提高爆破成功率，有的戰士把炸藥包的導火索剪短至三厘米或五厘米長，點燃導火索之後就將炸藥包往坦克履帶里送，直接把坦克履帶炸斷。這種爆破方法使爆破手自身陷於極度的危險中，但他們根本顧不上了。

  當日軍的坦克和裝甲車紛紛被炸毀，日軍的後續增援部隊被134師炮團的炮火阻擊無法實施增援後。彭以軒和劉席涵副師長率領隊伍向鬼子發起了反衝鋒，南林橋陣地打得塵土飛揚、硝煙四起，到處彈痕累累、屍橫遍野。

  彭以軒見日軍正在退縮，為了徹底打掉鬼子的囂張氣焰，他大喊一聲：「殺呀！」只見彭以軒從背上抽出大刀，率先沖入鬼子陣營，其他川軍官兵也紛紛挺槍沖入，與鬼子展開了白刃戰。

  彭以軒手握大刀在鬼子人群中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一陣刀光閃過之後，有的鬼子頭顱滾落在地，有的鬼子被攔腰砍斷。鬼子的血濺滿了彭以軒的身上，他根本無暇顧及，繼續揮刀砍殺，連續殺死七個鬼子，殺得鬼子抱頭鼠竄。

  川軍官兵見彭長官如此英勇，大受鼓舞，幹勁倍增，一個個咬住鬼子不放，奮不顧身與鬼子拼殺。日軍雖然擅長刺殺，但在這些以命相搏、群雄出擊的川軍面前，先自少了許多的底氣，戰鬥力大大削弱。

  鬼子組織的第一次衝鋒，除三十多人逃了回去，其餘全部被消滅在南林橋陣地上。134師和特勤大隊有四十多人在日軍第一次進攻中犧牲。

  劉席涵與彭以軒利用戰鬥間隙碰了一次頭。

  彭以軒對劉席涵說：「席涵兄，從鬼子第一次進攻來看，鬼子為了奪回南林橋肯定會孤注一擲，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劉席涵回答說：「以軒兄，我已做好成仁的準備。小鬼子為了奪回南林橋，肯定會不計代價。要想徹底守住南林橋，只能以死相拼，與小鬼子賭命了。」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過陰山。」

  劉席涵對彭以軒說：「彭大隊，王高參和幹才師長都先後打來電話，詢問南林橋的戰鬥情況。長官們對南林橋很關心呀！」

  彭以軒回答說：「事關戰區大局，長官們自然時刻關注！」

  正在這時，天上響起了日軍飛機來臨的聲音。彭以軒、劉席涵正在懷疑鬼子要炸橋時，鬼子的炸彈已經投了下來。但這些炸彈投到地面後並沒有爆炸，而是落地之後開始冒出濃烈的黃煙。

  「毒氣彈。」彭以軒立刻醒悟過來。

  劉席涵立即下達命令：「所有人員戴上防毒面具，進入掩體。」

  川軍官兵趕緊穿戴好防毒面具，進入掩體，等待著鬼子發起的第二次進攻。

  秦國民說：「幸好彭大隊和劉副師長料到了小鬼子這一手，提前作了準備，不然我們肯定被動了。」

  雷地方罵道：「小鬼子夠陰的，這麼狠毒的手段都用上了。」

  毒氣剛一散盡，日軍的進攻又開始了。狡猾的鬼子這次是步兵與騎兵聯合進攻。鬼子以為中國軍隊在遭受毒氣的毒殺後，基本上已無戰鬥力了，這時出動騎兵和步兵進攻，可以快速奪回南林橋。

  鬼子機關算盡，卻沒有料到中國軍隊在毒氣散盡之後依然保持著完整的戰鬥力，正嚴陣以待等著鬼子的到來。

  當鬼子五十多人組成的精銳騎兵騎著戰馬快速沖向南林橋陣地，離橋頭堡前沿陣地還有六十米左右時，劉席涵一聲令下，守橋官兵組成的強大火力同時開火，鬼子的馬隊立即被密集的子彈打得人仰馬翻、潰不成軍，當場就有二十多個鬼子騎兵被打翻在地，還有二十多個鬼子騎兵仍然騎著馬瘋狂地衝過來。這時，彭以軒突然從掩體中站了起來，高占寬、雷地方、秦國軍等二十多個特勤大隊的官兵也跟著站了起來，他們手握衝鋒鎗，向衝過來的鬼子馬隊掃射，鬼子騎兵在離他們很近的地方紛紛栽落地上，失去主人未被打死的戰馬在陣地上狂奔亂跑。

  鬼子步兵見頃刻之間他們的騎兵被川軍消滅，遲疑了片刻，還是繼續沖了過來，沒有坦克和裝甲車掩護的鬼子，成了守衛南林橋川軍官兵的活靶子，川軍官兵毫不猶豫地端起手中的武器，向進攻的鬼子進行猛烈的射擊，鬼子進攻的隊伍被打得七零八落。

  鬼子指揮官見勢不妙，慌忙下令撤退。

  日軍的第二次進攻在丟下六十多具屍體後再一次失敗。

  下午，日軍發起了第三次進攻。

  劉席涵副師長和彭以軒大隊長身先士卒，帶頭衝上橋頭，手持機槍與日軍對射。戰鬥中，彭以軒左腿被一塊飛來的彈片擊中，他咬牙用手指將彈片從腿肚子中摳出，繼續戰鬥。士兵們見長官如此捨生忘死與他們並肩戰鬥，個個奮不顧身，勇敢殺敵。

  日軍繼續對南林橋陣地實施進攻。

  每次進攻，日軍以坦克和裝甲車作掩護，步兵、騎兵聯合行動，輕重武器組成強大的火力網，甚至日軍空軍也派出戰鬥機對南林橋橋頭陣地進行俯衝掃射。彭以軒和劉席涵副師長率領官兵，利用南林橋頭的掩體，反擊日軍的進攻。一方拼死爭奪，一方誓死守衛，南林橋陣地上雙方的拼殺持續不斷，死傷慘重。

  為了守住南林橋，王樹霖將軍和134師師長楊幹才帶著督察隊親自到南林橋戰場上督戰，督察隊大聲高喊「戰死者光榮，後退者槍斃」，嚴令守橋官兵不得後退半步，死守南林橋。戰鬥激烈之時，督察隊在王樹霖將軍和楊幹才師長的帶領下，也衝上了陣地，與鬼子進行廝殺。

  南林橋陣地上，硝煙瀰漫、血流成河。兩天之間，20軍官兵硬是用血肉之軀擊潰了日軍組織的七次進攻，終於將南林橋牢牢控制在134師手中。

  日軍久攻不下南林橋，最後只好沮喪地放棄對南林橋的進攻，退了回去。

  戰鬥結束後，王樹霖將軍代表楊森司令長官慰問參戰的官兵，王樹霖握著劉席涵、彭以軒的手說：「這一仗你們打得不錯，打出了川軍的威風，打出了中國軍人的氣質，也打掉了鬼子的囂張氣焰。我代表楊森司令長官向你們致敬，對有功人員將悉數予以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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