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示好

  待綠柳進屋時，紫苑和桃夭已是歡歡喜喜離去。

  她瞥了兩眼，心下疑惑，來到陸蘊儀前卻是不說，只道：「小姐，針線房來人，說是給您送新衣和首飾挑選。」

  「讓她們進來。」陸蘊儀舉起茶盞輕抿。

  前天還是舊茶，今個兒就換了上好的六安瓜片。

  管事們見風使舵的速度，倒是比她想的快。

  陸蘊儀想著，綠柳便把眾人叫進屋。

  領頭的是位嬤嬤，吊梢眼，尖下巴，瞧著刻薄。

  她自稱吳劉氏，旁人都喚她劉嬤嬤。

  比起王嬤嬤，劉嬤嬤示好的手段又要高些。

  「少夫人，這是針線房今月趕製出的新衣，按照您的分例，每月可選四套新衣，兩套頭面。」

  劉嬤嬤一邊說著，一邊悄悄觀察陸蘊儀。

  她姿態放得低，言語間帶著恭順。

  陸蘊儀起身上前，纖纖玉手摸向一套水紅色煙羅裙。

  手感極佳，是難得的料子。

  見她似是感興趣，劉嬤嬤連忙對手下繡娘使眼色。

  繡娘隨即展開整套衣裳。

  「好美。」

  在場眾人目光被其吸引，綠柳更是不自覺發出讚嘆。

  劉嬤嬤對她們的反應很滿意。

  這可是她的得意之作。

  本是想留著當壓箱寶，但昨日王嬤嬤得罪陸蘊儀一事傳開，她便起了心思。

  這位少夫人，興許不是她們設想的那般軟弱無能。

  她待在針線房太久了，久得讓她生厭。

  若是能抱上陸蘊儀大腿，她就有希望進內院了。

  這套新衣，即是她的敲門磚。

  劉嬤嬤按耐激動，目光灼灼盯著陸蘊儀。

  只要她開口，一切都能順理成章。

  「的確很美。」陸蘊儀幽幽開口。

  劉嬤嬤大概做夢都不會想到，前世今生，她竟用了相差無幾的手段接近自己。

  前世，她接手侯府帳本，驚覺侯府奢靡之風盛行，公帳早已入不敷出，卻還要打腫臉充胖子。

  從主子到下人，都以揮霍無度為傲。

  若不是她當機立斷用嫁妝填補窟窿，革除鋪子裡貪墨的掌柜，忠義侯府不到半年便會變賣產業。

  可她嘔心瀝血，換來的卻是眾叛親離。

  王嬤嬤不是第一個對她落井下石之人，也不是最後一個。

  「過於美艷，頗有爭奇鬥豔之意。」

  「賞花宴貴人眾多，不可衝撞。」

  「我喜歡這件天水碧，別的拿回去吧。」

  陸蘊儀每說一句，劉嬤嬤臉色便慘澹一分。

  「綠柳，給劉嬤嬤看賞。」陸蘊儀淺笑，「有勞劉嬤嬤費心。」

  綠柳掏出兩片金葉子塞給劉嬤嬤，招呼著繡娘把衣裳放進去。

  婢女們環繞在陸蘊儀周圍。

  眾人走向內室，徒留劉嬤嬤還在原地。

  她捏著金葉子，並不覺得疼，只是惱怒。

  好，好得很，虧她以為陸蘊儀是個聰明人。

  真是看走眼了！

  劉嬤嬤表情憤恨，她將全部希望寄託於陸蘊儀，得到的結果卻是…

  在侯府屹立多年，劉嬤嬤的心情從未像今日這般不甘。

  可她不能生氣，也不能去老夫人那兒吹耳邊風。

  雖說針線房權力不大，但劉嬤嬤有的是辦法令陸蘊儀日後出醜。

  今日羞辱，她記下了！

  …

  陸蘊儀並不在意劉嬤嬤會不會恨她。

  上輩子她就已看清劉嬤嬤為人。

  再次記恨她又何妨。

  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等她去做。

  「少夫人，您找奴婢有何事吩咐？」

  書房裡，桃夭略帶興奮問道。

  她還以為要過幾日陸蘊儀才會使喚她呢。

  「你去西街，幫我尋個人，就說……」陸蘊儀附耳細語。

  桃夭懵懵懂懂的點頭，將她的話默念好幾遍，記在心中。

  「去吧，晚膳前回來。」

  陸蘊儀塞給她幾兩碎銀，雖不多，但足夠辦好她交代的事。

  為了不被發現，桃夭繞過蒹葭閣其餘人，悄悄從後門離開。

  目送她離開，陸蘊儀回屋躺在貴妃塌上，細細揉著眉心。

  接連幾日忙碌，她也有些累了。

  沒等她小憩片刻，綠柳忽然來報：

  「小姐，大少爺求見。」

  陸蘊儀猛然睜眼，眸中狠厲一閃而逝。

  「他一個人？」

  綠柳並未發覺，道是，「還有名小廝，瞧著約莫十三四歲。」

  「小姐，奴婢看您臉色不好，不如，讓他們改日再來。」

  綠柳貼心道。

  陸蘊儀能掩蓋她的厭惡情緒，滿身疲憊卻是蓋不住。

  「無礙，帶他們去書房，我隨後就到。」

  「是。」

  綠柳欲言又止，她知道，哪怕她再勸陸蘊儀好好休息，陸蘊儀也不會改變主意。

  綠柳來到院外，對著眼前兩人說道，「大少爺請隨奴婢前往書房，稍候片刻。」

  「有勞紫苑。」

  五歲的楚北辰初具翩翩公子模樣，身著竹青圓領衣袍，身姿挺拔如松，為人處事比起同齡人也要圓滑許多。

  待他兩人進入書房，綠柳又道，「奴婢去給大少爺準備糕點茶水。」

  說罷，綠柳轉身離去。

  楚北辰頭回來蒹葭閣，看什麼都透著好奇。

  儘管十幾年後的他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現在的他不過就是個五歲稚童。

  楚北辰環顧四周，選了個距離門窗極近的位置。

  小廝跟在他身後。

  兩人默不作聲，直到發現有人靠近，楚北辰忽然說道。

  「蒼梧，你說叔母為什麼不喜歡我？」

  尚顯稚嫩的語氣，帶著疑惑和絲絲心酸。

  「是不是因為我不夠聰慧…」

  「大少爺多慮了，二夫人自有她的考量。」小廝冷靜的回答。

  「那就好，我還給叔母準備了禮物，希望她會喜歡。」楚北辰似乎笑了，聽起來十分開心。

  陸蘊儀靜靜佇立在門外，硬是等著他們把這場戲演完。

  許是因為她沒有選擇過繼楚北辰，他便換了個法子接近她。

  試問，誰不會對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心軟。

  見外頭的人影遲遲未動，楚北辰表情疑惑。

  難道他猜錯了，來的不是陸蘊儀嗎？

  怎麼辦？

  他同小廝相視一眼，小廝微微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楚北辰有些不耐煩。

  若不是娘親逼著他來，他才不會來找這個女人。

  「吱呀」一聲，門開了。

  楚北辰下意識看向門口。

  陸蘊儀逆光而來，髮髻用簪子綰起，穿了身素色常服，令人無端生起好感。

  「辰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