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與虎同謀

  「若不大膽，怎入得了千歲大人的眼。」

  陸蘊儀語氣淡淡，並未因魏肇動怒而害怕。

  京城曾有傳言，九千歲能止小兒啼哭。

  更甚者說，一旦得罪魏肇，無論官職大小，下了詔獄就得落層皮。

  哪怕是常跟在魏肇身邊的親信，都不敢違背他的任何意思。

  換作前世，陸蘊儀約莫同其他人一樣，視魏肇為洪水猛獸，只想要躲開。

  但在今生，她卻偏偏要選擇另種方式。

  陸蘊儀死死攥著手心，等待魏肇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的動靜漸漸變小。

  陸蘊儀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她都已經提出要給魏肇解毒，難不成他還不信嗎?

  陸蘊儀蹙眉，深陷思考的她錯過了魏肇臉上一閃而過的戲謔。

  他慢悠悠道：「你且說說，為何看出本座中過毒。」

  「千歲大人身上有藥香。」陸蘊儀抬眸，「有丹參，龍膽草，紅花藤等藥材。」

  她略微停頓，看著魏肇神色逐漸凝重，繼續道：

  「我沒猜錯的話，千歲大人是中了來自西域的一種奇毒，千機回。」

  「此毒會讓人在睡夢中痛苦死去，前期很難查出來，雖說千歲大人有所察覺，但普通的解毒藥解不了千機回，只有我能救您，」

  山洞裡很安靜，陸蘊儀的聲音格外清晰。

  魏肇忽然覺得他似是平生第一回看走眼。

  那晚在他身上嬌媚的小娘子搖身變成古籍提起的美人毒。

  神秘又危險。

  「人，本座先給你一個，等事成之後，再送上另一人。」

  「陸蘊儀，你記住，本座最痛恨欺騙，若被本座發現你在糊弄我，那麼整個陸家都會為你陪葬。」

  男人幽深的眼眸緊緊盯著她，猶如裹著一層薄冰。

  他捏著陸蘊儀下巴，強硬逼迫她與自己對視。

  陸蘊儀無疑是美的，但魏肇卻看不出她眼中的緊張和害怕，裡面只有倔強。

  「三日後，本座等你。」

  說罷，魏肇轉身離去。

  壓迫感驟然消失，陸蘊儀沒急著放鬆警惕。

  她沒忘記外面還有對野鴛鴦。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外面的人也走了。

  陸蘊儀這才摸到額頭上細細的汗珠，她拿出手帕擦拭，不管怎麼說，這回跟魏肇的比拼，算她贏了。

  休息片刻，陸蘊儀輕輕挪動著僵硬的身子。

  她快速離開這鬼地方回到原先的位置，沒等她喘口氣，先前引路的婢女如同鬼魅般出現，朝她恭敬行禮：「夫人，小公子已找到，請隨婢女前去。」

  陸蘊儀已經猜出她的身份，卻又不能生氣，只好跟在她身後。

  兩人一路無言。

  隨著周圍景色逐漸變得艷麗，她們回到正軌。

  在路過荷花池時，亭子裡聚集了不少人，看著吵吵鬧鬧，時不時傳來女子刻薄的尖叫聲。

  陸蘊儀突然意識到什麼，神色冰冷問道：「到底發生何事。」

  「夫人請放心，不過是公子之間的小玩笑，並未有人受傷。」

  婢女輕笑著，對陸蘊儀做出請的手勢。

  看來她猜對了。

  陸蘊儀快步上前，推開擋路的下人們，果不其然就看見亭子中間渾身發抖的楚北辰。

  他旁邊站著個同他差不多大的玉袍小公子，揮舞著拳頭向婦人告狀：「娘！不能饒了他，都是他不好，才會害得我掉落水裡，你一定要狠狠罰他！」

  「軒兒放心，這裡是長公主府，他逃不出去。」

  婦人心疼不已地抱住他，輕言細語地寬慰道。

  然而待她轉身看向楚北辰時，卻是滿臉嫌棄。

  「真不知侯府是如何教導的，不過區區庶子，竟想謀害我兒。」

  「來人，把這小雜種拖下去，施二十杖刑！」

  「是！」

  「慢著。」

  陸蘊儀趕在僕婦抓住楚北辰前站出來，一下就引起全場關注。

  原本還算鎮定的楚北辰看到她出現，終是繃不住，哭著撲向陸蘊儀：「叔母！救我！」

  陸蘊儀不動聲色抵住他，只輕輕摸著楚北辰額頭，一摸才發現十分燙手。

  「辰兒莫怕，有叔母在。」

  她哄著楚北辰，心裡已經有了計劃。

  「你就是楚夫人？」婦人蹙眉，冷笑道，「來得正好，楚北辰企圖謀害小世子，你身為他長輩，該以酷刑罰他，否則別怪我稟告長公主，讓她老人家定奪！」

  婦人嗓音尖細，聽在耳里很是難受。

  再看她一身凌雲緞祥雲紋宮裝，加上她口口聲聲小世子，陸蘊儀立馬想起此人身份。

  長公主的小兒媳，陳三夫人。

  她懷裡抱著的則是長公主最疼愛的孫子，陳耀軒。

  這對母子在京城貴婦圈中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一是因為陳耀軒的身份，二是長公主對他無比溺愛，只要不鬧出人命，長公主就不會去管。

  正是如此，陳三夫人才會得意洋洋，威脅說要請長公主定奪。

  楚北辰與陳耀軒孰輕孰重，連她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陳三夫人還想裝糊塗。

  傻子才會信。

  「三夫人言之有理，若真是辰兒做錯事，我當叔母的，自然有責任罰他，只是我初來乍到，尚且不知辰兒做了何事，還請三夫人詳細道來。」

  陸蘊儀盈盈一笑，佯裝不解看向陳三夫人。

  不等陳三夫人答話，陳耀軒不耐煩道：「還不是因為他不肯下水把風箏撿回來，我不過罵了他兩句，他居然想把我拉下水，就該死！」

  「原來如此。」

  陸蘊儀長舒一口氣，陳耀軒不愧是前世有名的草包世子，眼巴巴地給她送上把柄，省得她再向陳三夫人套話了。

  「叔母，我沒有！我、我是站不穩，以為世子要拉我上岸，所以才會……」

  楚北辰有些心急，但他清楚，即使他說出真相也不會有人相信。

  眼下他只能把自己當時的行為說成是無意之舉，否則絕對逃不出責罰。

  「這下你知道了吧，軒兒身子虛弱，經不起折騰，要是真被他拉進水裡，指不定會病上好幾天，你還不快點帶他下去受罰。」

  陳三夫人冷哼一聲，趾高氣昂地看著兩人。

  楚北辰瞬間臉色煞白，他也才五歲，一旦被杖刑，他的腿就要廢了！

  然而沒等他細想，忽然陣陣眩暈感襲來，不知怎地就倒了。

  陸蘊儀抱著他軟綿綿的身子，焦急大喊道：

  「辰兒！辰兒你醒醒！」

  不遠處，一行人正疾步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