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攪局

  楚北辰臉色蒼白，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虛弱，仿佛即刻就要撒手人寰。

  陸蘊儀見狀心急如焚，抱起楚北辰就要往外沖。

  她這副模樣落在陳三夫人眼中卻是故意想逃，高聲喊道：「快抓住她！」

  僕婦們一擁而上，個個表情兇狠，奮起全力追擊陸蘊儀。

  陸蘊儀看似跌跌撞撞，實則精準地來到那伙人面前。

  「長公主！求您救命！」

  看著浩浩蕩蕩的眾人，陸蘊儀撲通跪在大長公主面前，聲俱淚下說：

  「我家侄兒貪玩，不小心落水發了高熱，我不熟府內路況，只求您找個大夫來給他瞧一瞧。」

  「辰兒是我大伯哥遺腹子，深得祖母喜愛，若他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陸蘊儀言簡意賅說起眼下狀況，只提到楚北辰情況危機，半分沒說起前因後果。

  原本震怒的大長公主剛想呵斥她擋路，忽然被身旁嬤嬤拉扯著衣袖，聽她低聲道：「主子，三夫人和小世子在……」

  長公主隨她所說看去，果然見到一臉不知所措的陳三夫人和不耐煩的陳耀軒。

  她知曉孫兒的性子，楚北辰落水定與他有關。

  換作平日，她自會徹查清楚，不讓陳耀軒落下話柄。

  可今時不同，身後那群貴婦人是她不可控的，再想到先前婢女的稟報……

  大長公主臉色陰沉，為今之計，只有當無事發生。

  「鍾嬤嬤，帶…夫人去客房，拿本宮的牌子，請御醫過來。」

  長公主深吸一口氣，回過神來才發現，她竟不知眼前人是哪家夫人。

  「是，請夫人稍等片刻，奴婢去叫轎娘。」

  嬤嬤朝著陸蘊儀行禮，陸蘊儀低著頭，仍作抽泣狀。

  沒人知道，她聳動的肩膀下，表情平波無瀾。

  不遠處。

  陳三夫人死死拉住楚北辰，哪怕他再不耐煩，陳三夫人都不敢鬆手。

  「娘，你拉我作甚，我要去跟祖母請安！」楚北辰大聲吼道，隨即就被陳三夫人捂住嘴。

  「收聲！千萬不能讓人發現此事與你有關。」

  陳三夫人一改對他的寵溺，厲聲警告。

  只因她瞧見了婆母冰冷的眼神，雖然只有短短一瞬，卻讓陳三夫人驚出冷汗。

  她從未見過長公主會選擇無視她們母子，站在外人那邊。

  可陳三夫人明白，婆母這麼做肯定有她的道理，越是如此，她們就越不該站出來。

  別看陳三夫人素來囂張跋扈，但她懂得看眼色，堅決不會越過底線。

  原本聲勢浩大的風波化為一池水被掩蓋。

  陳三夫人不再「追究」楚北辰的責罰，陸蘊儀也當是楚北辰「不小心」才會出事。

  不知是不是有人向長公主告知真相，事後御醫給楚北辰開藥時，長公主府送了不少名貴藥材。

  陸蘊儀看了眼錦盒裡的東西，便讓紫苑收好，回府放進庫房。

  後來聽說，長公主府又出了件大事。

  至於到底是何事，卻沒人敢傳出來。

  陸蘊儀卻很清楚，看來無論她有沒有陰差陽錯在路上耽誤了大長公主時辰，最後結果還是一樣。

  不過對她來說，此行之旅倒是收穫頗豐。

  是夜，萬籟俱寂。

  正當陸蘊儀準備沐浴更衣，洗去一天疲憊時，綠柳來報，楚子君到了。

  「去喚紅煙伺候。」陸蘊儀蹙眉，想也不想就打算把楚子君丟給紅煙。

  「世子爺看上去很生氣，指定要見您。」綠柳輕聲說，「奴婢多問了句，似是跟大少爺有關。」

  既然如此，那就不奇怪了。

  陸蘊儀面無表情披上外衣，她還以為楚子君能忍到明天再來興師問罪，結果居然連一晚都忍不了。

  想必又是孔蓮兒的枕頭風。

  正廳里，楚子君位於主位上，滿腦子都是孔蓮兒梨花帶雨的模樣。

  「蓮兒說得對，不是親生的果然不心疼。」

  「可惡，早知如此，就該先將辰兒過繼名下。」

  楚子君握緊拳頭，心想待會兒一定要好好斥責陸蘊儀一番。

  辰兒是她帶出去的，回來時卻不省人事，若不是有長公主親信交代清楚，是楚北辰自個兒調皮落水，他定然要去向大長公主問個明白！

  「相公，夜深露重，何事急著找我。」

  他正想著，忽然聽到陸蘊儀輕柔的嗓音。

  再抬頭，便見月下美人款款而來，她洗去鉛華，露出白淨素雅的臉，簡單日常的衣裙穿在她身上，為她增添幾分高貴。

  楚子君看得有些痴迷。

  他雖不喜陸蘊儀，對她這張臉卻很滿意。

  跟孔蓮兒的小白花作派不同，陸蘊儀更像是嬌艷的牡丹，初見之時便能給人極大的震撼。

  至此，楚子君心裡火氣消了一大半。

  但他還記得蓮兒的字字泣血，想到躺在床上的楚北辰，臉色暗下三分。

  他猛然拍向桌子：「陸蘊儀，你還在裝傻充愣！」

  「我問你，今日為何不陪在辰兒身邊，連個婢女都不給他跟著，你可知辰兒如今都還沒醒過來，幸好我將此事瞞下，沒有告訴父親，否則你就得去跪祠堂了！」

  楚子君振振有詞，不管他聽來得是真是假，一股腦兒的就把責任推倒陸蘊儀身上。

  楚北辰是他長子，又聰慧伶俐，萬一燒成傻子，問題就大了！

  陸蘊儀仿佛被他嚇到，踉蹌著往後小退兩步，委屈道：

  「相公冤枉，不是我看管不利，屬實是公主府下人狗眼看人低。」

  「我明明已經囑咐她們要跟著辰兒，結果卻……」陸蘊儀咬著唇，雙眸含淚看向楚子君，「罷了，既然相公不信我，那便是我錯了。」

  「我自願禁足半月，日日念誦佛經為辰兒祈福，相公可還滿意？」

  楚子君繃著臉，總覺得有哪兒不對。

  可見她態度誠懇，挑不出錯，一股燥意湧上心頭。

  「這可是你說的，不是我逼你。」

  楚子君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得到消息匆匆打扮好的紅煙趕來，卻只看見楚子君遠去的背影。

  「世子！世子！」

  她不顧陸蘊儀在場，拿出手絹舞動著跟上去。

  「小姐，紅煙太過分了！」

  目睹全場的綠柳咬牙切齒道，哪怕她再不喜歡楚子君，也見不管紅煙媚主的模樣。

  「隨她去吧，我累了，準備沐浴更衣。」

  陸蘊儀淡淡說道，根本看不出先前的失落傷心。

  待綠柳離去，她抬頭看向院中右側的桃樹，道是：

  「好戲看完了，還不下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