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疑人不用

  樹葉緩緩飄落入陸蘊儀手心。

  只聽窸窣幾聲，一黑衣人從樹上跳下，穩穩落到陸蘊儀跟前。

  「屬下顏心，見過主子。」

  「果真是你。」

  看到來人相貌，陸蘊儀並不驚訝。

  倒是顏心，不解的詢問：「主子見過屬下？」

  「若不是你故意給我指錯方向，恐怕我還見不了你家提督。」陸蘊儀語氣稀鬆平常，仿佛是在談論今日天氣。

  顏心罕見地有些尷尬，不由得伸手撫摸這張臉。

  她篤定陸蘊儀斷然絕沒見過，為何又能認出來？

  方才也是，她明明隱藏的很好，卻被陸蘊儀打回原形。

  「你身上有股茉莉香。」

  知曉她疑惑，陸蘊儀沒有隱瞞。

  她約莫看出來了顏心的能力，傳聞中的易容術，比她想的還要厲害。

  陸蘊儀本以為魏肇會隨意搪塞推給她一人，沒料到竟是埋在公主府的釘子。

  「這……」顏心聞言，內心大為震撼。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性，萬萬沒想到會敗在味道上。

  「你且放心，除了我，別人聞不出來。」

  陸蘊儀笑笑，若非她天賦極高，也不會發現魏肇身中奇毒。

  之所以會如此對待顏心，目的只是下馬威。

  畢竟顏心是跟在魏肇身邊的人，突然被調來追隨她，想必是心有不甘，又不能說出口，免不了會輕視於她。

  陸蘊儀前世掌管侯府，向來禮待下人，從不有任何虧欠。

  結果卻是在她落難時，人人都來落井下石。

  這回她明白了，若學不會恩威並重，結果還會重蹈覆轍。

  顏心，便是她看中的第一人。

  「主子好生厲害，屬下佩服。」顏心的態度略比之前要誠懇。

  在她眼中，跟著陸蘊儀似乎沒她想的那麼難熬，加上有提督大人發話，她也不敢違抗命令。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是，屬下不是有意的。」顏心低頭，她來得時機不巧。

  「不會，正好能讓你知道，我對楚子君的態度，以後你就照著來。」

  陸蘊儀淡淡說道，既然打算把顏心收為心腹，那麼很多事她都要提前交代。

  就像她同楚子君的關係。

  「屬下明白。」

  顏心很有眼力，早看出了陸蘊儀對楚子君的不耐煩。

  「明日自己想辦法調來我身邊，回去吧。」

  該說的都說了，陸蘊儀擺手示意她離開。

  顏心拱手行禮，足尖一點，輕巧爬上牆頭，隨後消失在黑夜。

  子時三更。

  黑影跳進某棟大宅，向守衛掏出令牌表明身份。

  確認完畢後，自有人領她去地牢。

  這裡常年陰暗潮濕，空氣里瀰漫著難聞的味道，時不時還能聽到慘叫聲。

  「大人，十七回來了。」

  「嗯，讓她過來。」

  男人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暗衛舉著火把將顏心帶到他面前。

  火光搖曳中，魏肇半張側臉隱於黑暗，瞳孔散發著妖冶的光。

  聽完顏心匯報，他微微勾唇。

  「好一個下馬威，連你都中招了。」

  「屬下辦事不利，請提督責罰。」

  儘管心裡早有準備，顏心仍是惴惴不安。

  「她有本事，那是你的福氣，你是本座送出去的人，代表本座的臉面。」魏肇散漫道，玩弄著手上的鞭子，「一仆不事二主，日後她才是你的主子，不用再向本座匯報。」

  「是……」

  意料之外的答案讓顏心有些沮喪，更多的卻是好奇。

  提督大人跟陸蘊儀是什麼關係，竟能讓他主動送出一名暗衛。

  要知道，她已在公主府蟄伏多年，從未出過錯。

  不過給顏心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問。

  待暗衛把她送出去，魏肇從椅子上站起來鬆動筋骨，一鞭子打向牢中之人，裡面沙士傳來痛呼聲。

  「王大人別急，夜，還很長。」

  魏肇拖著長長的腔調，不顧那人求饒，鞭子狠狠落下。

  ……

  「不要！」

  陸蘊儀猛然驚醒，捂住胸口攥緊手心。

  她已經很久沒夢到前世之事，昨晚卻不知為何夢見陸家被滿門抄斬。

  父親失望地看著她，家中親人皆因她而死。

  陸蘊儀調整呼吸，儘量早點從夢境抽離。

  「小姐，您怎麼了？」

  屋外，綠柳焦急詢問。

  陸蘊儀清了清嗓，「無事，進來梳洗吧。」

  背後被冷汗寖濕，索性叫綠柳給她沐浴更衣。

  待打理完畢，陸蘊儀又問起龍鳳胎。

  「少爺跟小姐早起了，一直在屋裡溫書。」

  「喚他們過來，傳早膳。」

  陸蘊儀抿了口茶水，囑咐綠柳。

  因這兩日楚雲佩有些發熱，楚雲軒便一直陪在她身邊，不願讓婢女們接手，陸蘊儀也就隨他們去了。

  她心裡明白，才把龍鳳胎接身邊不久，想徹底獲取他們信任，還是需要些日子。

  先前赴宴不方便帶他們出門，這會兒楚雲佩病好，倒是可以回一趟陸家了。

  想起昨晚的夢，陸蘊儀的手微微顫抖。

  她立馬放下茶盞，恰好龍鳳胎進門，楚雲佩撲進陸蘊儀懷中：「娘親！我好想你。」

  「佩兒乖，讓娘瞧瞧，怎麼瘦了許多。」陸蘊儀摸著她的臉，先前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肉，因病又沒了。

  楚雲佩皺著小臉，不能怪她，都怪喝藥太苦了。

  「娘，我會監督小妹好好吃飯。」

  楚雲軒上前幾步，抓緊楚雲佩的手，表情嚴肅的像在宣誓。

  陸蘊儀噗嗤笑出聲，順手捏了捏他的臉：「你也是，都瘦了，要好好補補。」

  感受著臉上溫熱的觸感，楚雲軒耳尖悄然變紅。

  好吧，他今天要吃三碗飯！

  不一會兒，紫苑領頭送來早膳，共計十五道菜色，精緻小巧樣樣齊全。

  陸蘊儀掃了兩眼，夾起一些好克化的放進他們碗裡。

  「吃完早膳，娘帶你們回外祖家。」

  「外祖家在哪兒？」楚雲佩眨著眼睛問道。

  「去了就知道了，外公跟外婆都很想念你們。」

  陸蘊儀溫柔說道，語氣里卻有著不易察覺的傷感。

  對於今生的她來說，僅僅只有段日子沒見過阿父阿母。

  可對上輩子的陸蘊儀來說，她已經有十餘年沒跟陸家人見面了。

  若不是那場夢，恐怕她還不會那麼快下定決心。

  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近鄉情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