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有沒有火在燒

  那一天我在幹什麼？放著音樂，捧起一本書心不在焉地看，眼光時不時瞄向床上的手機，不響，不響，不響，好象啞了似的。我的電腦也黑著臉，我關的。是了，我在和小東賭氣。

  小東是我在網上認識的男孩。我闖進那個叫軍盟的軍事論壇，在各個版塊之間橫衝直闖，輪船、手槍、戰鬥機，冷冰冰的軍事術語和圖片，沒一樣是我感興趣的。終於逮到跟文學沾邊的「第六軍區」，我開個貼子大嚷：「小女子年方雙十，喜軍人不喜軍事，誰誰誰可以搭理俺一下。」跳出一個人呵斥我：「小丫頭，這裡不許灌水。」我很不服氣地跟他唇槍舌戰，幾個回合後，不許灌水的地方已經水漫金山，而我和他也不打不相識。他就是小東。

  沒想到，小東跟我在同一城市，是一名威武的消防兵。他上網時間不多，但每次上來，我們都聊很久。我知道，小東喜歡我，我也喜歡他。

  小東每天都給我打電話。電話線兩頭，密密地聚滿越來越多的相思。聽見大街上偶爾響起的警報聲，我就想，小東是不是也在那紅色的車上？那些失火的地方是不是就有小東的身影？我們不敢見面。確卻地說，是我不敢見面。雖然，我們離那麼近，近得好象一抬腿一邁步出去就可能碰見。我從沒想過，我要找個當兵的男朋友。

  那天我生氣，是因為小東的電話遲遲不來。有我這樣自私的人嗎？不敢喜歡卻要人家牽掛。我百無聊賴摔了書，打開電視。

  屏幕上，火光沖天。「衡陽！」「衡陽！」這兩個巨大的字灼傷了一個國家和民族。2003年11月3日，衡陽的大火把20個鮮活的生命吞噬了。他們穿橙紅的消防服，他們年輕而英勇，他們讓全國的人眼睛都紅了。我一邊看一邊流眼淚。

  電話響了，是小東。他急沖沖地說：「影兒，上網來！」我擦擦眼淚開了電腦，QQ上他發過來一個網址。我點開進去，是語音聊天室。裡面正自發地舉辦一個悼念衡陽20名消防烈士的詩歌朗誦會。有烈士的戰友，烈士的朋友，還有軍人的妻子，更多的則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小東一直沒能給我電話，是因為整天，他們消防隊都在收看電視，開追悼會，遙寄敬意。他說他的胸前還掛著一朵小小的白花。

  聊天室里，有人作詩歌頌，有人輕唱懷念，大家不停地打出：「致敬！」、「安息吧！」、「在烈火中永生！」等等的字眼。這個網絡，這些人，讓我感動得不得了。我聽任低沉的男聲牽引出我更多的眼淚，我讓那甜美的女聲把心唱得一陣陣的疼。

  我問小東：「平時你們救火，也是這樣危險嗎？」

  小東說：「是的。」

  「如果你在衡陽，如果當時你在場，你也會義無返顧衝上去嗎？」

  「當然！」

  「小東，你說天堂里有沒有火在燒呢？」

  「沒有了。我的那些好戰友在那裡，他們會一直維護著所有的安全，從人間到天堂。」

  是啊，他們會在天上，看著他們救過的人，看著他們的朋友和親人，大家好好的，他們就安息了。我和我的小東，也要好好的，好好的生活，好好的相愛。

  我下線，抽泣著打了個電話：「小東，明天我們見見好嗎？」